关于学生的回忆散文:看见春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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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编者按:这篇文章是一位老师在回忆自己曾经对自己的一位学生说过的话,以及自己的反思,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篇《看见春天》。

  有一件事,我一直放不下。

  我常常想起那个叫鑫的男生,猜想他的现状。如果一切正常,他现在应该娶妻生子了。我希望他一切正常,希望他能更好一些。

  十六年前,我刚刚参加工作。鑫上初一,我是他的语文老师,陪伴他走过了三年的读书时光。初中毕业后,鑫考上一所技校走了。

  班主任王老师和我说起鑫。王老师似乎很为难,说为了我以后的工作,要告诉我一件事,我请她直言无妨。她沉吟了一会儿,慢吞吞地说,鑫说你看不起他,轻视他。我愣住了,这从何说起?在我的影像里,三年来,我和鑫的相处没有哪一点异于其他学生呀。

  “他给你说了他父母的事情。”

  哗的一下,三年前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。鑫站在我面前,黑黑的小圆脸布满焦灼,“老师,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,他们天天吵架······”

  “他还告诉你他恨他妈妈。”

  鑫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,“老师,我妈妈太霸道了,她天天骂我爸没能耐,挣不下钱,我爷爷都劝不住······”

  他说,“你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他,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话。”

  鑫激动的语速极快,“老师,我妈一点都不爱我,她叫我狼崽子。”

  我打断了他,“你怎么知道你母亲不爱你,不要这样说。大人的事情你不知道也管不了,你能做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。现在好好念书,将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。好吗?”

  我冷淡的对他说了一句话?我伤害了鑫?我陷入深深的思索。

  后来,我又见过鑫两次。一次是他上技校后一段时间,回校看望老师。他说,在技校生活很好,而且当了班干部。他和每一位老师拥抱道谢,到我跟前时,他迟疑了一下,我唯恐再次伤害他,审时度势,察言观色,我们几乎同时伸出了手。但是,我并没有找到一个解释的机会。

  第二次是在街上偶遇。他已经工作了,身边有一帮朋友,我们也没有一个恰当的地方可坐。我又一次错过了向他解释的机会。急中生智,我要了他的电话号码,当时想一定要打的。回家后,对着电话号码,我又犹豫了。这么多年,从何说起?说什么呢?若他仍受着父母的伤害,我岂不是又揭起他的旧伤?

  即使真能和鑫对面而坐,我又能说什么呢?我不知道他父母的现状,不知道他的现状,我还能说什么呢?但我想告诉他,老师当年没有因这件事看不起他,这也不是一件可以使孩子被别人看不起的事。

  我也一定不会告诉他,有一个孩子,她记忆的源头就是父母的争吵。她曾经害怕这个家庭散了,也恐惧过自己的归宿。稍大一点后,她给父亲写过信,也幼稚地给母亲讲过道理,但这些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直到一个早晨,她看见了春天。那天,父母大清早就吵架了,她连饭也没吃。她流着泪骑着自行车去上学——饥饿让她伤心欲绝。路上,她抬头看见绿绿的麦苗已经起身,一直铺到天边,一片望不到边的绿在晨风中轻摆,地头淙淙的水声,薄薄的白色的水汽在田野上蒸腾飘荡。这景象让她心中堆积的沉重瞬间化作明晰的领悟:我管不了父母,我只能管好自己,快要高考了,只有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上,我才有可能把握自己的命运。

  后来她当了一名教师,遇到了一个和自己遭遇相似的学生,当年她不是冷淡,只是平静地对孩子说出了自己的领悟。

  可惜孩子太小,未能明白。

  岁月流逝,她不知道孩子现在是否已经明白。或者,孩子自己看见了春天。

作者|杨敏娜

  公众号:岐山作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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