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写作的一些看法:写作莫要“损才伤格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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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编者按:文学写作是件容易又不容易的事,码字是谁都会的一件事,但是要写出好文章却是难上加难。

  写作莫要“损才伤格”

  我还是文学青年的时候,一位资深编辑对我说,写作要注意“格”,不可什么都写。我当时不以为然。在往后的写作生涯中,我越来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。一个人诗歌或文章写得很多,并不能说明他有才气,尽管他有“诗人”或“作家”的名号。推动文字数量上升的是兴趣、激情或者利益,而不一定就是才气;有的人即使写得很少,但也能看出他的才气,甚至相较于写得多的人,更能看出写得少的人卓异的才气。

  我最初什么都写,自以为有才气,实际上是没有经过仔细运思,轻易动笔,无不在浪费才气。年轻,写作劲头大,加上天赋尚足,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对才气的保护,直到数年后才渐渐感觉表达方式陈旧,不断重复自己,几近文思枯竭,于是对自己提出“用第二思维写作”,也就是不再流于事物表象的思考,回避常见的立意,寻找新的角度,并极力讲究语言风格。

  袁宏道说:“不以模拟损才,不以议论伤格。 ”这句话恰好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当今流行的小品文 (励志文),读来没一点才气,问题出在“模拟”和“议论”上。学习写作,先可以模仿别人,但最后必须放弃模仿。据传郑板桥年轻时潜心临摹历代书法名家的作品,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。一天夜里,他在睡梦中用手指在老婆后背上写字。老婆惊醒了,不满地说:“你有你的体 (身体),我有我的体,为什么不在自己的体上练呢? ”此言如“警钟”,郑板桥从这句话中得到启发,开始另辟蹊径,融会贯通,努力熔铸自己的风格,最后形成了“板桥体”,名声大噪。写作同样如此,一味地模仿失去自己的“体”,只是白白损耗才气。

  袁宏道(1568─1610),字中郎,号石公。湖广公安(今属湖北省公安县)人。明代文学家,提倡“独抒性灵,不拘格套”的性灵说。与其兄袁宗道、弟袁中道史称“公安三袁”,其文学流派世称“公安派”或“公安体”。主要代表著作:《袁中郎全集》《徐文长传》《袁中郎集笺校》。

  朱光潜在《我从怎样学国文说起》一文中谈到他年轻时写 “策论”的感受,思维被“干枯冷酷的理”造成永久的影响,“吃亏在这一点”。他说:“开头要一个帽子,从广泛的大道理说起,逐渐引到本题,发挥一段意思,于是转到一个‘或者曰’式的相反的议论,把它驳倒,然后作一个结束。这就是所谓‘起承转合’。这类文章没有什么文学价值,人人都知道。 ”

  朱光潜认为自己写不出一篇像样的文学作品,原因是“在应该发展想象力的年龄,我的空洞的头脑被歪曲到抽象的思想工作方面去,结果我的想象力变成极平凡,我把握不住一个有血有肉有光有热的世界……”

  朱光潜(1897-1986),字孟实,安徽桐城人。现当代美学家、文艺理论家。主要代表著作:《悲剧心理学》《文艺心理学》《西方美学史》《谈美》等。

  当今不少活跃文坛的励志文作者,其文字如同一个模子所铸,如果不是署名,叫人难以分辨是谁写的。千字文、或者几百字的小文章,不是小在内容的精悍上,也不是小在立意的单纯上,却是小在结构的模式化上。一个小故事揭示一个大道理;一种简单现象说明一个复杂问题;一个小观点议论一个大人生……有人称其为 “老鼠尾巴文”,很恰当。这种模仿,“损才”是必然的,写得越多,其才气越容易被堵塞,被损耗。不愿意竭尽全力创作,终难表现才气。一些人以为找到了写作的门路,乐此不疲,可在复制中却失去了文心,枯竭了想象力。

  更要命的是,紧随其后的是 “伤格”,伤自己的格,也伤社会的格(文风)。貌似文章因励志而有“价值”,实则反映了缺乏思考,或者多是同质性思考,表明其立意与语言的平庸。国民的文化程度普遍提高了,可从人们阅读的内容看,似乎人文素养退步了。

  一些作者不假思索,不经推敲,以简单而肤浅的认识,显示自己什么道理都懂,一花一世界,每天都有可写的东西,却陷入价值混乱之中,惯性思维下的概念化的“议论”,覆盖了审美的心灵,一如踏入荒凉贫瘠的沙漠。

  作者:何诚斌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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