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月楼“诱拐”案风波【历史故事】(2)

李婷 1172分享

  第二天再审,杨月楼坚决否认县衙对自己犯诱拐卷逃罪的指控,可是叶县令不听,自早至晚严刑拷问。经不住长时间反复折磨,杨月楼最终屈打成招,承认诱拐韦阿宝为妻。差役录下供状,让杨月楼签字画押,订成卷宗,报送抚宪核办。

  女儿女婿被抓后,韦母心急如焚,自带相关证物到县衙投案备质。她对叶县令说:“丈夫本打算带我们母女回广东香山老家生话,但我喜欢住在上海,不肯回去,才决定将女儿许配给杨月楼。丈夫在家时,曾同意由我为女儿择婿配婚。”叶廷眷不信,说韦父为有职人员(曾因商捐官),断不会不明白良贱不得为婚的道理。于是,批准杨月楼可寻人作保,财物由韦母领回,余人收押,案件待韦父到堂再审理。韦母回家后,因担心女儿的命运,忧愤成病,不久便含恨离开人世。

  杨月楼毕竟是全国驰名的优伶,这件婚姻案迅速传遍浦江两岸。当地报纸竞相登载文章,对叶县令严刑逼供颇多指责,又对韦氏族人仗势欺人、以势废典的做法强烈不满。社会舆论普遍认为,杨、韦结合,经双方长辈准许,断难认定为诱拐。

  又过了一个月,韦父回到上海,县衙重审此案。韦父称对女儿婚配杨月楼一事确实不知情,自己是个体面的商人,决不愿意女儿嫁给一个戏子。叶县令见韦父如此表态,大喜过望,命他写成材料,证明韦阿宝属无主婚许配杨月楼,当堂发还财物,叫韦父把女儿领回。可是,韦父拒绝领回女儿,说阿宝与戏子结合,丢尽了自己的脸面,不想再认她为女儿,听凭官府发落。叶县令当堂判决:将阿宝掌责发善堂,由官媒择配,乳母王氏撮合男女通奸,掌嘴二百,荷枷游街示众;杨月楼再予杖责关入牢房,依律拟定诱拐罪充军发配,继续详审,等候发落。

  杨案再审遇女侠

  杨月楼遭不白之冤,身陷囹圄,又不知妻子下落,处境悲苦。这时有一个叫沈月春的说书艺人,非常同情他的遭遇,不仅到监狱探望慰问,还时常拿钱接济他。杨月楼对这位萍水相逢、侠肝义胆的女艺人无比感激,精神上获得极大的安慰。他牵挂阿宝,多次向沈月春打听消息,沈月春恐他伤心,总是含糊作答。有一次被问急了,才塞给他一份《申报》。杨月楼急忙打开,看到一条消息说,“杨月楼案女主角韦阿宝发善堂择配,已志前报。近有年逾古稀之孙姓诣堂谋娶,闻已有成仪。名花堕溷,已属可怜,白发红妆,尤嫌非偶。因特揭发隐秘,冀孙姓激发天良,幡然悔悟,庶几薄命红颜,不致再沉孽海”。杨月楼看罢,不禁掩面大恸。沈月春再三劝慰,他仍流泪不止,悲泣地说:“她完全是迫于官媒压力,身不由己。可怜阿宝遭此大难,全是我的过错啊!”

  与此同时,当地报纸由杨案引发了一场有关风化的争论。有人认定,杨月楼案因演淫戏而发,所以须禁止“淫戏”,进而反对妇女进戏馆看戏。官府接连在《申报*刊载《邑尊据禀严禁妇女入馆看戏告示》、《道宪查禁淫戏》两则消息,这两条禁令发布后,受到有识之士的严厉批评,认为因噎废食固然可笑,更可笑的是上海县还居然把妇女分出良贱,而不许“良家”妇女入馆看戏,可见官府多么愚昧无能。

  杨案在上海县判决后,照例发到松江府复审。杨月楼在府衙当堂翻供,知府把案件发到同属松江府管辖的娄县重审。杨月楼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,岂料刚出苦海又入火坑。在娄县大堂上,杨月楼刚说一句:“我这案子是冤枉的”,县令便把惊堂木一拍:“你好大胆,难道还想翻案吗?”喝令杖责二百,直打得杨月楼皮开肉绽。县令根本不看案卷,就签批维持原判,照例解送省里。到南京后,杨月楼再次翻供,而江苏省臬台也不及细问,把案件退回松江重审。杨月楼每到一处,都希望能柳暗花明,现实却是回回落空,从县里到省里数次翻供,所得到的还是诱拐罪名和四千里军遣。官官相护,暗无天日,让他彻底失望,再也不想做无谓的尝试了。

  这起罕见的冤案令当地媒体大为不满,一改原来隐讳委婉的手法,而是直陈事实。有人在《申报》刊文转引英国伦敦某报消息,说上海民间风传,有权势者请求县令,愿出二万银两,务必将杨月楼置之死地。又有人质询案件审理程序是否合法,审讯犯人时屡用酷刑,让人怀疑供词的真实性。

  慈禧做寿赦月楼

  斗转星移,转眼到了光绪元年(1875)三月,刑部批文下来,准照依诱拐律,判决杨月楼充军黑龙江,即日发遣。刑部科罪,已成铁案,杨月楼万念俱灰。可是天无绝人之路,这年同治去世,光绪登基,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准备庆祝自己的四十寿辰,为收买人心,传旨大赦天下。杨月楼案属诱拐,罪情轻微,也在大赦之列。当松江府派人备文到省,将杨月楼递解原籍安徽交保管束时,省里接到刑部的复文,便立即将杨提出监狱,当堂释放。

  杨月楼回到上海时,戏院同业都来探望,大家纷纷为他设宴接风。他和沈月春劫后重逢,悲欣交集。沈姑娘大胆倾诉爱慕之意,表示愿和他共结百年之好。杨月楼非常感激姑娘的关心和帮助,慨然应允。双方由戏院和书场老板为媒,于光绪二年(1876)九月举行婚礼。婚后,杨月楼因胫骨受伤,不能再演武戏,遂携妻返京拜京剧前辈程长庚改习老生。

  杨月楼是一位难得的戏剧人才,可惜年轻时卷入那场冤案,身心备受折磨,演艺事业也受到巨大影响。他与沈月春结合后,夫妻感情甚笃。光绪十六年(1890),他不幸去世,终年才47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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