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藕人-深秋关于莲藕的佳作欣赏(2)

　　我看了看外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、行色匆匆的路人们，望向烟波浩渺、寒气袭人的东湖水，心头猛地一沉，忙问道：“这种天气，跳到湖里挖藕?启不是要冻死人?”

　　“冻死人?那倒不至于。不过……“占武这家伙又用筷子扎起来一块白藕，边嚼边说：“这天儿是真冷，东湖的藕塘已经开始结冰啦!这些挖藕人要穿着秋裤套上两层防水皮裤子，然后才敢下到水里挖藕!”他眨眨眼，神秘的对我说：“这活可真是辛苦，一般人干不了!据说他们一天要在冰水里刨挖上七八个小时，冷极了!很多人都得了风湿病、关节炎，还会落下一些难言的寒症，比如，小肚子疼、胃疼……啧啧，真遭罪呀!”他一边摇头晃脑的叹息着，一边又夹起来一片挂着桂花蜜汁的糯米藕塞进嘴里!

　　我再也无心吃藕啦!脸色阴阴地望着东湖湖畔的残荷和随风摇摆的芦苇荡，那枯黄的芦苇呀在湖边“沙沙”的晃动，仿佛在逃避着秋湖泛起的刺骨寒凉、又仿佛是在冷风当中痛苦的呻吟着。“唉!”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用筷子指了指盘中的藕丁自言自语道：“这用工人的血汗换来的藕，真是难以下咽。”

　　占武听我说这，立马把杯中的花雕一饮而尽，脸上顿时洋溢起春风一般的红晕，“哈哈”大笑起来。他指着我说到：“你可真是个书生!正是因为这藕呀，来之不易，我们更加要到酒楼里面花大价钱吃藕才是!”我狐疑地看着他那被老酒灌得发红的胖脸蛋。

　　占武把筷子放下来，用手指着外面正在赶去挖藕的那些工人们蹒跚的背影，对我侃侃而谈：“老兄，我们湖北人讲究秋冬天吃藕，越是天气寒冷，吃得越凶!每当天寒地冻、雨雪交加的日子，那酒楼里就会家家爆满，满座上都是吃藕的食客!这时节，藕价自然就涨起来啦!藕价一涨，这些辛苦的挖藕人就可以赚上一大笔钱哪，生意好得不得了!因此，越是天寒，他们就越是奋不顾身地往冰冷的湖水里跳，还非得用手来挖才行，因为只有那样才不会伤害藕的外皮、才能保证莲藕的卖相漂亮、才能买个好价钱!如果，我们都不吃藕，这些挖藕人岂不要破产?他们家里的妻儿老小，又要如何养活呢?”一番激辩之后，他用醉红了双眼迷离地看着我，嘴角浮漾着嘲讽的微笑。

　　我嘴里嗫嚅(niè rú)着，不知说什么是好。这时候，外面又闯进了一群食客，还没落座就大声嚷嚷道：“老板，上一大盆莲藕排骨汤!要今天挖上来的新藕!”酒楼的服务员远远地答应着：“好嘞!”

　　闲坐了半日，晚霞已经泛红，东湖上的波光闪烁着红影向远方荡漾着，那波连着波的湖水呀伴着尖利的北风一叠一叠地涌向远处的荷塘，那里有穿着皮衣皮裤的挖藕人在拼了命地用手在冰水里摸着、抠(kōu)着、挖着。我再也无心品尝莲藕的美味，眼前浮现出挖藕人们痛苦、挣扎的劳动景象：他们的皮衣上挂着冰茬(chá)儿，脖子上围着已经被冰水浸透又被北风冻硬了的毛巾，赤着手在藕塘里蠕动(rú dòng)着。冰冷刺骨的湖水趁着他们低头的一瞬间，已经灌进他们的衣服，但是，他们趁着湖光还没有散尽，拼尽最后一点力气、耗尽最后一点热量，还想再挖到一株白白的、完整的、丰腴的、漂亮的莲藕。因为，马上就可以担到岸上，买个好价钱!

　　思绪混混，夜，终于降临了，东湖两岸的酒楼鳞次栉比(lín cì zhì bǐ)、灯光流溢在水面上荡漾成揉动的浅黄。家家酒店都满了，客人们点着炸藕盒、炒藕丁、排骨莲藕汤、干锅炒藕片……一场寒夜里的藕的盛宴，无情地开始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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